第九百十三章 葵田的鬼魂
类别:
玄幻奇幻
作者:
无罪字数:3274更新时间:25/09/07 10:44:03
人饿了就要吃饭,这是一种天性。
而修行者对于力量的渴望,更像是将饿了就要吃饭这种欲望放大无数倍的一种贪婪,是无数求而不得突然变成唾手可得,内心无法压抑的冲动。
吞噬……只要杀死他们,吞噬他们的气机,就必然能够获得强大的力量。
“杀死这群狗东西!”
在那名帮他挡住一刀的修士的催促下,齐枕云无法抗拒这种诱惑,他被这种欲望所吞噬。
杀死这些人,吞噬他们的力量。
齐枕云挥剑冲了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兵刃的撞击声和喊杀声停了下来。
他活了下来。
他毕竟是云涧剑宗的修行者,而且也是这些人之中为数不多的六品修士,而且和他一起并肩作战的那名用刀的修士也是极其擅长厮杀的军中高手。
但他和那名用刀的修行者也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他的左臂断了,后背和大腿上都被削去了一块血肉,而那名用刀的修行者更惨,他的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尤其脖子上被刺了一剑,此时双手捂住脖子,都很难止血。
然而即便付出了这样惨重的代价,齐枕云却没有一丝的心痛,他似乎也感觉不到自己的痛苦,他整个人反而在兴奋的战栗。
许多不同种类的真气在他体内的经脉之中行走,在不断刺激着他的血肉,让他的血肉因为无法适应而不断的抽搐,然而与此同时,不断转化融于他真气之中的新生真气,以及不断出现在他脑海之中的许多功法的记忆,却让他的精神处于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愉悦状态之中。
“快!救我!”
以至于那名双手捂住脖子却很难止血的修行者连喊了数声,他才缓缓回过神来。
他蹲了下去,试图用真气来帮助挤压伤口,但当他的真气挤压着对方的伤口,他的理智却渐渐被吞噬的欲望所侵蚀,伤口之中的鲜血散发着的,似乎不再是刺鼻的血腥气,而是一种分外香甜的味道。
他丝毫没有注意,他落在伤口上的手指越来越用力,他的真气也越来越凶猛的挤压着伤口,朝着对方的经脉之中侵袭。
“你!”
跌坐在地上的这名修行者感到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气血的截停使得他只是艰难的吐出了一个字便晕死了过去。
当强横的真气将本身已经受创颇重的经脉瞬间撕扯出更多的裂口,齐枕云醒觉这名修行者的生机迅速消失时,他自己才反应过来,整个人不断的颤抖起来。
安知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安知鹿背负着双手,充满嘲讽的看着他,然后问道,“感觉怎么样?”
齐枕云看着自己的断臂,看着自己右手手指上的鲜血,这名先前很正直的洛阳剑师情绪失控的叫喊起来,“你是个魔鬼。”
“你们这些人实在是太幼稚。”安知鹿看着他冷笑起来,“变成被自己的欲望吞噬的魔鬼,却偏偏要将自己犯的过错怪罪在别人的身上。”
齐枕云不敢直视安知鹿的眼睛,他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安知鹿冷冷的看了一眼那名军中用刀高手的尸身,平静道,“我之前说过,你们可以活两个人,你可以救他的,或者带着他离开之后再杀死他也可以,但你却迫不及待的在此时就将他杀死,现在这里只剩下了你一个活人,你们谁都没有达到我所说的活下来的条件。”
齐枕云低垂着头,他说不出话来。
“自己掐断了自己生的可能,你拼命获得那么多力量又有什么用?”安知鹿微讽的笑了笑,他转过身去,不再看齐枕云,却是又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话语,“让他走吧。”
齐枕云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然而他看到围着他们这个圈子的幽州军士迅速分开,让出了一条通道。
看着齐枕云失魂落魄的从那条通道之中走出去,窦临真都忍不住对着安知鹿轻声说道,“我原以为你是想要令他变得强大,然后让我们窦氏帮你将他变成合适的炼尸法身。”
“他有别的大用。”安知鹿看着到处燃起火光的葵园,“至于炼尸法身,那要么不炼,要炼就要挑选一具最为合适的躯壳。”
齐枕云走出了幽州大军的营区。
他原本是朝着葵园的方向去的,然而看着前方的葵园,他突然无声的抽泣起来。
他无声的哭泣了一阵,没有再走向葵园的方位,而是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
对阵的双方似乎都不想让对方在长夜里安生休憩。
入夜之中,葵园之中响起了很多令人不寒而栗的嘶鸣声,就像是有无数的毒蛇在吐信。
这种声音令那些十分疲惫的军士都无法入眠,都感到自己的营帐之中会随时出现大量的毒蛇。
与此同时,葵园之中突然涌起了一个个巨大的火团。
那些葵田之中响起了惊怒交加的声音,很多葵田都被刺鼻的浓烟所笼罩。
幽州叛军在河流上游准备了一天,弄了很多小船,堆积了硫磺、白磷和柴草,并放了很多可以制造浓烟的药草进去,然后顺着河道将这些小船弄进了葵园区域引燃。
毕竟准备的时间太过仓促,虽然动用了大量的民夫将葵田变成了无数个围子,但四通八达的河道和新挖出的宽阔沟渠也并未有时间设置闸口。
这也是安知鹿那具傀儡法身能够悄无声息的从河道之中潜伏进葵园,一举击杀一名韦氏八品的主要原因。
看着葵园河道之中到处火起,浓烟弥漫,常秀等将领,以及那些观察使们便明白,幽州叛军不会因为天黑下来就放弃进攻。
“你说冯束青不见了?”日间那名在葵园小院中的中年文士此时坐在一座土台上,看着潮水一般弥漫于许多葵田的浓烟,他声音微寒的问道。
“说是被谢氏的修行者安置于后方疗伤,但我奉您的命令去找时,却找不到他。谢氏的那些人也不知道。”站在他下首的一名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修行者沉声道,“我已令下属们去搜寻。”
中年文士沉默了一个呼吸的时间,道,“你让卢白蜡到我这里来,还有,你速令人告知各门阀观察使,凡七品的修行者,都至少四至五人结伴,不要落单。”
“是。”这名修行者迅速掠下土台。
……
这名中年文士叫做王槐,太原王氏第五房所出,整个大唐都没有几个人听过他的名号,但他却是太原王氏紫气书院最强的修行者,卢白蜡便是葵园小院之中那名黑色锦衣男子。
卢白蜡并非卢氏嫡系所出,他只是卢氏的养子,然而在修行方面拥有迥异于常人的天赋,所以即便一开始并未得到什么特殊的对待,但他的悟性还是让他脱颖而出,成为了卢氏的八品修行者。
在王槐的手下来请他过去之前,他的周围便已经有十几名修行者。
当葵田之中到处火起时,他便也和王槐一样开始产生一种不安的感觉。
没有任何犹豫,他在十几名卢氏的修行者的簇拥之下,朝着王槐所在的土台行去。
他才刚刚登临土台,看到坐在草席上的王槐,他便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什么时候,连八品修行者都要抱团取暖了?
然而也就在此时,葵田之中突然响起了床子弩激发的独有弓弦嗡鸣声,以及巨大的弩箭瞬间在葵田之中穿行的破空声和葵杆折断声,军士的惊呼尖叫声。
这不是他们这边的床子弩。
卢白蜡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这时他听到王槐平静的说道,“幽州叛军将床子弩放在一些船筏上,沿河道抵近葵田再施射。他们在荥阳和虎牢关缴获了不少床子弩,否则不至于这么浪费。”
卢白蜡反应了过来,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床子弩这种东西并非覆盖性为主,它主要针对的是攻城时密集的人群,往往是要事先调教,对准某处,在这种夜色和浓雾的笼罩之中,这种架在船筏上,本身摇晃不定的床子弩哪怕抵近施射,精准度根本不够,恐怕起不到多少杀伤作用。
此时葵田之中的箭军显然也已经开始反击,箭雨朝着床子弩激发处不断坠落。
然而接下来传入他们耳中的骨肉破碎声,却令王槐和卢白蜡眉头不由得皱起。
有些床子弩的精准度,似乎超乎了他们的预计。
一处葵田边缘,箭雨刚刚坠落,一名身穿锁甲的修行者提着长枪便显现在一架床子弩附近。
这架床子弩架在两艘小船上,两艘小船中间架着门板,两侧还用了很多浮筒,这样才堪堪能够承载这架床子弩。
此时河水不断晃荡,没过那小船上方的数块门板,这架床子弩已经倾斜,要沉在这条小河之中。
然而令这名修行者呼吸停顿的是,他没有看到任何的军士,水中也没有任何落水的军士或是修行者的踪迹。
但这架床子弩刚刚已经完成了激发,它似乎还被人调整了一下方位和角度,在黑暗之中朝着葵田之中人员最密集的地方发射。
它可以是上好了弦过来的,但这种激发,似乎也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
没有人在这里,它怎么激发的?
难道是鬼魂不成?
这名修行者心中涌出凛冽的寒意。